起司哈克

豬腳蔡 (天氣熱ing.....)

六月底為了參加國中同學Yvonne 的夢幻婚禮，和鼻鼻飛了一趟洛杉磯。去過洛杉磯幾次，談不上什麼好感，每次都得安慰自己可能是只待幾天，沒來得及體會暗藏其中的美好。不過這回主要還是為了老朋友，能夠在海邊目睹一場夢幻婚禮是相當難得的機會唷。

結束第一天的環球製片場Universal Studio，第二天起個大早跑到比佛利山莊Beverly Hills。把車停好後，在Beverly Dr. 及Rodeo Dr. 晃了一會兒，面對華麗特色的櫥窗擺設，購買慾卻奇低，正確說是狠不下心買一個上千元美金的包包或什麼什麼的。我和鼻鼻只是平凡的小夫妻，廚房內上了年紀的冰箱貼滿折價卷，習慣貨比三家超市不吃虧，豪邁海派的生活方式與我們無緣。

突然間The Cheese Store of Beverly Hills 出現在眼前。

從西雅圖出發前早就打聽好洛杉磯當地的乳酪專賣店，其中以這家店評語最佳。某天晚上，澳洲帥廚Curtis Stone 的美食節目上還請到店老闆Norbert 當乳酪挑戰的評審，更加堅定我親自一訪的決心。

推開沉澱的玻璃門，目光先被細長挑高的空間吸引住。由於店內並無窗戶讓自然光滲進，利用一盞盞亮黃色的小燈懸吊在空中，左右上下穿插著，即使所占面積不大，但卻有被緊緊包覆住的貼近。我們與店員、店員與乳酪、乳酪與我們，圈成一個完整的圓，宛如有任何存在感的那一天起，吐出同樣的氣息，活得一體。

環視牆壁上掛滿的畫，當時並沒特別留意，畢竟天生對藝術的鑑賞頗笨拙遲鈍，只不過單純感受到有了這些畫的活潑，像注入強心劑一樣讓我更有勇氣往內部邁進。

老闆Norbert 年約六十，身形單薄消瘦，臉上掛著復古的圓框眼鏡，鐵蛋的形狀，從鏡片射出來的目光卻相當有神犀利，若在路上擦肩而過反倒覺得是學者般的人物。他正在忙著切燻肉之類的東西，見到我也不格外熱情，但剛好看到一塊Boschetto 在他前方不遠處，只好硬著頭皮請問他ㄧ些問題。

Boschetto 是我的第一款白松露乳酪，之後努力尋找不同種的松露乳酪，但都沒有一款能像Boschetto，帶有個性的野性及蒜頭香，多麼深度，多麼勾魂。但有一回固德威的固小編好奇問我，為何乳酪內的白松露顏色那麼暗黑？這問題也著實納悶我許多。跑了兩三次Whole Foods Market，不同的店員給我的答案都是黑松露，最後一次終於忍不住問：「不只是乳酪本身的包裝，連你們超市的產品介紹上都寫著白松露耶。」睜眼說瞎話的店員竟回答：「那大概是我們印的時候印錯吧。」所以有時別太仰賴超市店員的專業知識，因為所謂的專業存在點很低，或是根本不存在。

Norbert 看了我一眼，惜字如金地為我解答：「那是白松露及黑松露混合的，所以顏色較黑的是黑松露，淡一點的就是白松露了。這是我們店內唯一的白松露乳酪。」語畢，立即又低頭忙著與燻肉的切磋。簡單道謝後，我們在店裡四處晃晃。與乳酪們相對的是ㄧ架架的酒醋、橄欖油、松露油、酒、手工巧克力等等，井然有序地排排站，向我們炫耀著他們的榮耀。

鼻鼻眼尖看到桌上的沾醬，便拿起一些蘇打餅乾試吃。我沒吃，當時正目不轉睛地觀看著被吊掛起來的燻肉、醃火腿。那是ㄧ份古意。似乎是活在久遠年代，而剛好在我眼前出土的古物。

另一名彪形大漢從裡頭走出來，是乳酪及酒的達人Tony。上前請他替我介紹松露乳酪，除了切一大塊已經試過的Boschetto，還有另一款義大利松露乳酪，完全跟Boschetto 風格迥異，打算下一篇食記好好介紹。雖然Tony 毫不吝嗇地讓我試吃，但當他拿出一塊包裝地完整漂亮的松露布里乳酪Truffle Brie，反倒不好意思請他切開。最後一塊請他幫我打包的是羊奶乳酪Buchette。狀似雪茄，表皮像又乾又硬的牛仔褲，整個皺摺起來，顏色卻是挺溫和的淡黃色。

跟Tony 買了一個保鮮袋，放了兩小塊冰袋下去，再麻煩他在每塊乳酪上幫我註明乳酪的原料及熟成時間。Tony 長得虎背熊腰，像是從故事書跑出來的驍勇善戰維京人，但從第一秒我請他讓我試吃到最後結帳，人都相當客氣。聊著聊著，才發現他也是來自華盛頓州，以前曾想在Bellevue 或Mercer Island 一帶設店。我笑說那麼還好他沒在西雅圖市中心做生意，要不然跟Beecher's 競爭實在太恐怖了。

這家店的乳酪種類之多，彷彿夏日夜晚的晴空，隨手一抓就是滿滿的星子。剛踏進店內時的確不知從何下手，只覺得心跳加快，雙眼無法明確對焦。有些專賣店，特別是大超市，為了顧客在選購乳酪時的方便，會在各乳酪旁放上小牌子，註明產地、原料、種類以及特性。但是The Cheese Store of Beverly Hills 什麼標示也沒有。仔細想想何嘗不是件好事，與其自己讀得辛苦，到後來還是不確定該買啥，還不如直接與知識豐富的乳酪達人面對面交流。想試什麼就請他們切一塊，他們會依照試吃後的反應再繼續找到適合的乳酪為止。一切都是充滿誠懇的直接。

雖然還是無法太喜歡洛杉磯，象徵財富的比佛利山莊似乎也不是我們的調調，但卻打從內心愛上The Cheese Store of Beverly Hills。老學者Norbert 及維京人Tony 皆是這個世界所需要的乳酪達人，他們提供優秀的乳酪，也樂於分享每個乳酪故事。以後恐怕也沒機會能再訪，但我將無法忘記拎著三小塊乳酪離開比佛利山莊時，那份在胸前，被塞得滿滿的，真實活著的喜悅。